「莫忘初衷」—陳蔚爾導演專訪

   陳蔚爾導演畢業於世新廣電系電影組,已有17年從影經驗,作品類型涵蓋劇情片、廣告、MV以及紀錄片…,創作風格清新,擅長用唯美的影像表達細膩情感及描寫人性。

2004年以《愛情長片》自全世界3600位報名者中入選柏林影展電影新秀單元,該片並入圍韓國、捷克、瑞士、南斯拉夫、中國(北京及上海)、馬來西亞等多國影展競賽,獲得南方影展劇情片首獎及第26屆金穗獎優等錄影帶。《飛往昨天的CI006》獲選2006年台北電影節全球華人影像精選單元及入圍第29屆金穗獎最佳影片、香港獨立短片及錄像比賽IFVA-評審團推薦。作品屢受肯定、獲獎無數…。

即便在業界已有名氣,仍覺得學習是條無止盡的路。

與其說我是導演,我比較像是說故事的人

蔚爾導演從小就愛看故事書、小說、看電影台、跑圖書館。小學時的說話課,都會自告奮勇舉手上台說故事,觀察同學們聽到後的反應。「大概小學四、五年級左右,那時超迷電視影集-雙峰(David Lynch),一週才播一次,播出的時段很晚,每次都要冒著被揍的危險半夜不睡覺爬起來偷看,隔天放學回家的路上,再將影集情節連說帶演的講給同學聽。」

原來蔚爾導演的驚悚創作魂從那時就開始在練了,成就了2016年的《失心者》。

「一直夢想自己長大後會成為作家,會變成導演是最不可能的事。大學聯考填志願時,擔心光靠文字好像會餓死,應該學些專業的技能,於是就以世新廣電系電影組當作第一志願。」

「我喜歡說故事,與其說我是導演,我比較像是說故事的人;導演的技術是我學習來為了要說故事。」

「導演就像交響樂團的指揮家,可以去選擇合適的樂手進入樂團,相同的樂章,不同的指揮家就有不一樣的詮釋方式。導演亦然,是綜觀全局、帶領大家一起把劇本詮釋出來的人,像個領航者,引導劇組往同個的方向前進。」

蔚爾和她的工作團隊

蔚爾導演大三時開始到片場學習實務的經驗,所以畢業作品才會比同學來的成熟。「進入這個行業就是個自由工作者,不會像上班族一樣朝九晚五。」蔚爾沒有自己的工作室,每次都會依不同的案件需求,尋找時間許可、合適的工作人員再組成團隊。平常有在承接一些商業的案子,常要和客戶溝通協調,做很多的妥協。「商業片子像是在提供影像服務給客戶,活化原始廣告代理商給的創意腳本,我們再把它顯現出來。我自己也兼著許多工作,如製片、編劇、導演、剪接…。」

蔚爾從2014年開始找一些合作過的伙伴,拍一些單純的創作。「創作的作品不用面對客戶,是相當自由的,有很多的發想可儘量發揮,展現大家的創作慾;比如平常做造型的朋友說很想試試看美術,就讓他來玩。」

2017年參加兩岸短片大賽的動機?

收到主辦單位的e-mail邀約時,蔚爾正在釜山參加影展,手上原本就有2016年完成的創作短片《不禮貌運動》,符合活動的主題-愛,於是就投件參加。

「和團隊一起完成的創作作品,當然希望愈多人看到愈好。」和其它參賽作品最大的不同是,蔚爾導演的團隊都是業界線上的專業人士,但即便如此,「能夠得獎,我還是覺得有點意外!」蔚爾說。

每個作品都是生命經驗的積累

蔚爾導演回想2004年剛拿到輔導金不久,某次去校園演講,有學生問她《飛往昨天的CI006》劇本寫了多久? 『那時我回答「一天!」現場一片嘩然,自己當下也不禁得意起來!』蔚爾是那屆唯一拿到輔導金的導演,那時同期有好幾位導演為了想拿到輔導金,花了2個多月籌備的都有…,「而我居然只花一天,他們都覺得太扯了,我是半路殺出的陳咬金。」

『但後來回想,覺得那時回答「一天」是不對的!因為光是痛苦的怕自己寫不出來的糾結期就至少有一個星期,加上腦中原本就有雜亂的構想,加起來也是至少2個多月。』

蔚爾導演是那種想到非常清楚了、呼之欲出時,再一口氣全傾瀉式的創作,就像是小時候的暑假作業,總是趕在快開學時,才一天內趕兩個月份功課的那種情景。在寫《飛往昨天的CI006》劇本及企劃書時,蔚爾也是趕在報名截止的最後一天,幾乎24小時沒睡覺打拚出來的。

「但之後覺得回答一星期、2個月…還是不對,創作是一個累積的過程,每個作品花的時間都是我當年的歲數,例如我現在37歲,今年的作品就是我37年的經驗積累;每個人的生命經驗不同,何時會成熟、消化、沉殿,轉換成創作,都是一個歷程,並非落筆的那個時間點。」

「去回答哪一部片花費多少時間,對我而言意義不大,表面的時間不是關鍵,因為它有可能只是因為工作人員時間喬不攏、或是籌資的過程花了很多時間…等,我相信每個創作者的資料夾裡都還有很多沒有產出的東西,和人生一樣都是過程。」

去年到上海參加兩岸交流營的建議?

「去年參賽時,我的年紀已達活動限制的頂標,大家都喊我”姐”,不過和青年導演在一起,有感受到久違的青春氣息~~」蔚爾笑著說。

蔚爾導演分享著參加國際影展的經驗,期盼交流營可以是更開放的形式,讓參加者可以選擇去看片、上課、學美術、剪接…等不同的課程活動安排。若能邀請到各個領域的專業技能人士與會,將可增加影像創作者間的合作可能性。

交流營的課程排的很密,蔚爾建議可留給大家多一些的休閒互動時間,去上海市區走走看看也好,感受兩岸文化的衝突,集結創作的自由拍攝作品才能充分展現上海的生活氛圍。

對2018參賽青年導演的鼓勵

「持續做下去!因為能持續就是件不容易的事;找到自己最擅長的部份,創作不一定非做導演不可。」

藝術工作者都是一路艱辛的,大眾看到的是蔚爾導演成功的一面,卻顯少知道其背後遭遇的挫折和困難。

「我也經歷過數度戶頭0元,急的跳腳的時侯;也有數次自我懷疑、覺得自己沒有才華了,但就只能撐住啊!就像是之於愛情,你有多愛對方,就願意為他承受多少苦痛,不管多困難都不會放棄。」

「如果作品沒入圍,別太沮喪,這本來就和運氣有關,也許是不合評審的口味,當然也有可能是作品不夠好。但想要找到自己的風格和定位,就只能持續創作才會知道自己能走多遠。」

困惑著、煩惱著、掙扎著,蔚爾始終抱著最初的理想,堅定地,往前走。

期許政府機關 採取更多文化保護政策

對創作者而言,能用實際的票房數字來支持電影製作才是最健全的環境。華人市場廣大,不該只侷限於台灣這塊市場,創作者應積極展現自己的作品,創造被看見的機會。當然,政府的文化保護政策也極為重要,協助本土電影的發展與拓寬海外市場都是刻不容緩的事。綜觀韓國電影產業,政府單位扶持政策的成功,相當值得借鏡。


每個選擇都是一個座標,最終構成你的人生藍圖

「”夢想”像個美麗的泡泡,隨時會破!人們常把”夢想”說的很漂亮,但那是很危險的,裡面包含著許多沒有被說出來的、你想像不到的困難。」

蔚爾導演認為人生最重要的,是能在每一次的挫折中進步,能承受的靭性就更強大,千萬不能輕易被打倒。”追求”是沒有終點的,要相信自己所做的每個選擇,都是當下最好的決定,因為過往經歷的種種,會成就現在的你,沒有任何一件事情是白費的,就像當兵的經驗,要你重來你也不要,拿錢跟你換,也無法帶走…。

靈感不會憑空而來 把握生活中每個moment

「輕鬆過生活!靈感不是從天而降、隨時隨地的,你不會知道它何時會出現,當生活中遇到一個有趣的moment時,那就是你的靈感。當你覺得匱乏、不足時,痛苦本身其實就是創作的源頭,若是一個順遂的人生,反而根本創作不出來。」

遇到創作瓶頸時,「去做些別的事情」蔚爾說。回想大學時期在外工作時,導演要她寫一個MV的劇本,當下一點idea也沒有,於是就跑到道具間玩排球,直到倒數時刻,腎上線素又被激發,突然間劇本就寫出來了。「看起來都以為我沒在幹嘛,但其實心裡一直掛念著,潛意識是很厲害的東西,它會默默的幫忙處理雜亂的思緒。」蔚爾導演形容自己是最後一秒的打擊選手。

女性導演的困境與挑戰

放眼全球影壇,女導演屈指可數。在影視產業中,身為女性顯得珍稀,但也讓蔚爾時常得面臨不同的挑戰;在執導商業片時,有時還是會因為女性的身份,需要花更多心力才能建立客戶的基礎信任與認同,這是現實,也是挑戰。

同樣身為導演,女性比起男性依然顯得弱勢。「愈想往上走,愈會發現有道看不到的天花板檔在那兒。」

談到某次去參加一個案子的面試,「對方直接回覆我,想找的是35歲以上的男導演,這樣充滿性別意識的標籤,令我無法接受。這是性別議題,不是女權的問題。」蔚爾說。

最美好的世界是每個人都能找到自己喜歡且擅長的事情,在各自專業領域上發光發熱,無關乎男性、或是女性,那才是真正的平等。蔚爾希望自己是因為作品本身的出色而被人看見。

最滿意的作品?

「對於創作者來說,永遠會覺得下一部作品會是最好的。如果我現在覺得哪部作品很滿意了,也就沒有再走創作這條路的理由了。我希望能拍到死為止,我過的日子就是電影的日子,沒有一天離開過它。」–陳蔚爾。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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